習近平總書記指出，“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是新時代新征程就業工作的新定位、新使命”，并強調“使高質量發展的過程成為就業提質擴容的過程”“構建就業友好型發展方式”。這一重要論述深刻揭示了發展與就業的關系，為推動經濟社會發展與就業促進協調聯動指明了方向、提供了遵循。數字經濟作為繼農業經濟、工業經濟之后的主要經濟形態，正以前所未有的廣度、深度和速度重塑經濟社會面貌。深刻理解數字經濟對就業的復雜影響，使數字經濟發展朝著就業友好的方向演進，不僅是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內在要求，更是維護社會公平正義、扎實推進共同富裕的必然選擇和戰略基石。

數字經濟促進就業提質擴容

數字經濟極大擴充就業崗位容量。數字技術與各行各業深度融合，催生了平臺經濟、共享經濟等一系列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顛覆傳統生產組織方式和商業模式，開辟了廣闊就業領域。電子商務的興盛帶動數以千萬計的在線零售、客戶服務、倉儲物流崗位；智慧出行平臺為大量駕駛員提供了靈活就業機會；在線教育、遠程醫療、數字文化內容創作等新興服務業態，創造了在線教師、互聯網醫生、數字內容創作者、虛擬現實工程師等全新的職業類別。這些新增崗位不僅規模大，而且類型多元，有效吸納了不同教育背景、不同技能水平的勞動力。與此同時，數字技術賦能傳統產業轉型升級，創造了大量融合數字技能與行業知識的復合型就業崗位，例如智能制造工廠中的人機協作崗位、智慧農業中的精準管理崗位、智慧文旅中的沉浸式體驗設計師等。我國龐大的市場規模和豐富的應用場景，為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提供了肥沃生長土壤，進一步加速了就業崗位的衍生和擴張，發揮了就業“蓄水池”作用。

數字經濟顯著提升勞動者就業質量。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工具的廣泛應用，使遠程協作、彈性工作、移動辦公成為可能，打破了傳統工業經濟模式下對工作時間和空間的嚴格限制，賦予勞動者更大的自主性和靈活性，有助于實現工作與生活的平衡，提升工作滿意度。在線學習平臺、虛擬技能實訓系統等提供了豐富、便捷、個性化的學習資源，使勞動者能夠根據自身需求和市場變化，持續更新知識、提升技能，增強了職業發展的可持續性和抗風險能力。數字平臺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市場中的信息不對稱，使得中小微企業和個體勞動者能夠更便捷地對接市場需求、獲取生產要素、參與公平競爭，拓寬了價值實現渠道，增強了工作的獲得感、成就感。

數字經濟有力促進整體就業結構優化。數字經濟時代知識與技術加速迭代，對人力資本提出更高要求，客觀上推動了就業結構向高端化、知識化、技能化方向轉型升級。數據分析、算法優化、智能決策、創意設計等成為越來越多崗位的必備技能，促使勞動力從簡單體力勞動和重復性操作崗位，向需要更高認知能力、創新能力和解決復雜問題能力的崗位轉移。這不僅提升了勞動者個體的人力資本價值，也推動全社會人力資本結構優化，為經濟高質量發展奠定堅實的人才基礎。同時，數字經濟極大促進了服務業特別是知識和技術密集型現代服務業的發展壯大，提升了第三產業在國民經濟和整體就業中的比重，使我國就業結構更具韌性和發展潛力。

數字經濟帶來就業新挑戰

數字經濟在釋放巨大發展紅利的同時，也給傳統就業模式、技能需求和部分群體帶來不小沖擊，為就業提質擴容帶來新的挑戰。

技術性失業風險對就業數量形成潛在沖擊。人工智能、機器人流程自動化等前沿技術，能夠顯著提升效率、降低成本，其在制造業、服務業等領域的應用不斷深化，使流水線工人、電話客服、數據錄入員、銀行柜員等程序化、重復性、標準化程度較高的傳統崗位面臨被替代風險。如果這一“機器換人”的進程過快，又缺乏有效的社會緩沖機制和轉崗培訓支持，就可能導致失業規模擴大，對特定行業、區域、技能群體的就業穩定性造成沖擊。如何有效控制機器替代的節奏與影響，實現人與技術和諧共生，是一個重大考驗。

技能供需錯配加劇就業結構性矛盾。數字經濟的快速演進，對勞動者技能提出新的要求，數字素養、計算思維、數據分析能力、跨界整合能力以及人機協作能力等成為職場越來越看重的技能。然而，教育培養體系和職業培訓體系改革滯后于技術變革和產業升級，導致勞動力供給與市場需求之間出現脫節。一方面，新興產業和前沿技術領域急需的高端復合型人才“一將難求”；另一方面，部分擁有傳統技能的勞動者由于知識老化、技能單一，難以適應新崗位要求，出現“有崗無人、有人無崗”的困境。這種結構性失衡不僅降低了勞動力市場運行效率，也加劇了部分群體的就業困難，影響勞動者收入增長和職業發展。

數字鴻溝可能擴大社會就業不平等。數字基礎設施的覆蓋廣度與質量、智能終端的普及程度、數字技能的掌握水平、優質數字資源的獲取能力，在城鄉、不同區域、不同收入群體、不同年齡群體之間仍存在差距，形成數字鴻溝。這一鴻溝使得農村居民、老年人、低收入者、部分殘疾人等群體，在利用數字技術獲取信息、學習技能、參與市場、尋找工作等方面處于不利地位，難以充分享受數字經濟帶來的發展機遇，甚至可能被進一步邊緣化。

塑造就業友好發展新范式

面對數字經濟帶來的機遇與挑戰，需要將促進高質量充分就業擺在經濟社會發展的優先位置，積極塑造有利于促進就業的數字經濟發展模式、技術路徑和制度環境，努力走出一條數字經濟發展與高質量就業協同并進、互促共贏的新路。

將就業友好納入發展全局考慮。必須堅持系統觀念和戰略思維，在制定國家及地方數字經濟發展規劃、產業政策、技術標準時，將就業優先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建立健全數字經濟就業影響評估機制，科學預測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對就業總量、結構、質量和區域分布的潛在影響，并將其作為決策的重要依據。加強財政、貨幣、產業、區域等宏觀政策與就業政策的協調聯動，形成政策合力，確保數字經濟發展的各項舉措有利于穩定和擴大就業、提升就業質量、促進就業公平。推動將就業友好相關指標納入高質量發展評價體系，引導各方力量共同推動經濟社會發展與就業良性互動。

推動人工智能發展與高質量就業協同互促。人工智能是引領未來的戰略性技術，要積極引導其朝著有利于提升人類福祉、增強勞動者能力、促進人機協同的方向發展。加強人工智能倫理規范和法律法規建設，明確算法設計、應用和監管的責任主體，提升算法透明度和可解釋性，保障勞動者在人機交互環境中的基本權益和主體地位。支持發展“人工智能+”新業態，培育數據標注、模型訓練、場景運維等新興職業，創造更多高質量就業機會，讓技術更好促進人的全面發展。

構建適配發展需求的人力資本體系。人才是數字經濟發展的核心驅動力，教育是培養人才的基礎工程。必須加快教育數字化轉型步伐，構建與數字經濟發展需求高度適配的高質量教育體系。高等教育要優化學科專業結構，加強基礎科學、工程技術與人文社會科學的交叉融合，著力培養拔尖創新人才和復合型人才。職業教育要緊密對接產業升級和技術變革趨勢，深化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探索中國特色學徒制，培養更多高素質技術技能人才、能工巧匠和大國工匠。構建網絡化、數字化、個性化、終身化的教育體系，實施全民數字素養與技能提升行動，為全體勞動者適應數字時代要求提供有力支撐。

充分保障新就業形態勞動者權益。面對平臺經濟、零工經濟等帶來的新型勞動關系挑戰，必須與時俱進制定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和制度體系。加快修訂勞動合同法、社會保險法等法律法規，創新適應新就業形態特點的勞動關系認定標準、工時制度、報酬支付規范、休息休假權利保障等。健全平臺企業用工責任清單，壓實平臺在勞動者權益保障方面的主體責任。創新社會保險經辦管理服務模式，優化參保繳費流程，擴大工傷保險等保障覆蓋面，探索建立適應靈活就業人員需求的補充保障機制。暢通新就業形態勞動者訴求表達渠道，健全勞動爭議化解機制，切實維護其合法權益。

著力彌合各類數字鴻溝。持續加大數字基礎設施建設投入，特別是向農村、邊遠地區、欠發達地區傾斜，提升網絡覆蓋廣度和深度，降低應用門檻和成本。大力實施數字技能普及工程，重點面向老年人、殘疾人、低學歷人群等開展有針對性的培訓和幫扶，提升其數字素養。鼓勵普惠金融、智慧養老、在線醫療、數字文化、智能交通等領域數字技術深化應用，使數字技術更好服務于保障和改善民生。支持數字技術賦能鄉村振興、區域協調發展和基層社會治理，創造更多本地化就業機會，讓數字經濟發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體人民，促進社會和諧穩定。

（李濤 徐翔，作者系中央財經大學教授、北京市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研究中心特約研究員）